（火羊）在世界尽头再相视一笑吧
HB To Shio @潮汐翻弄的浮标
阿黛尔醒来的那一刻，手机突然发出声响。叮叮咚咚，配合着剧烈的震动，在床上呜呜地惨叫。她慌忙从床上弹坐而起，胡乱掀开被子枕头去找让她吓了一跳的罪魁祸首。在……在不知道多少分钟之前，她睡着了，睡前她正躺在床上用手机浏览关于接下来要在本市举行的科技展览的消息。她本想强忍睡意让自己看完这份报道再关好手机并充电入睡，没想到她就这样握着它稀里糊涂地睡着了。她终于找到被她睡进被子里的手机，一时间无法适应屏幕的荧光，只好眯起眼确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妈妈的电话。她松了口气，而后按下接听键。温柔的女声从话筒中传来，她声音轻柔，总能让阿黛尔觉得安心。母亲说这个月的科考活动还没结束，预计回来的日子又得推迟，并问了阿黛尔近来如何，有没有需要带的礼物或者想买的东西一类的话，会邮寄回家。阿黛尔小声回应，她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所以这样寂寞一些也没关系。最后她们相互道了晚安，她躺回床上。
刚刚……是做了梦吧？
她梦见了在不知道地方的火山，这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呢？从小到大的无数次梦境之中，总有一两次是关于灾难的：电梯坠落，火山喷发，海啸，泥石流，甚至陨石坠落……阿黛尔在床上翻来覆去，也许是因为接了妈妈的电话，有些不太睡得着。她从床上坐起来，点亮了小夜灯。小小的房间瞬间被温暖的光芒充盈，她拉开书桌前的椅子，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笔记本，翻到最新的那页开始记载这个再寻常不过的梦境。
XXXX年X月X日 晴
今天梦到的依旧是火山，但根据梦境里场景的判断，应该还有挽救的空间。火山尚处于爬升状态，虽然异常，但不至于立马喷发。只要不对其视而不见……
她在最后批注：二至四周内必然会喷发。
结束了记录之后，她照旧关了小夜灯，钻回温暖的被窝中，搂着她的小黑羊玩偶沉入梦乡。阿黛尔·瑙曼，维多利亚学校中学部最为优秀的学生之一，有望今年直接升入大学部。老师们对她的评价都很高，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年轻有为的科学家，更重要的是，她本人也确实取得过一些成就。她入睡之前昏昏沉沉地想着科技展的事情，就这样一觉睡到天明。
艾塞尔芙蕾·尤利叶·蒙贝兰正在整理笔记，她坐在学校花园的凉亭中，桌面摆着两只饮料杯。近来伦蒂尼姆流行起珍珠奶茶，虽它们不会摆在贵族小姐的下午茶桌面，但依旧深受贵族小姐们的青睐。尤利叶的杯中还剩半杯珍珠奶茶，冰块早就化得一干二净，沉底的珍珠透过塑料杯清晰可见。有人见是蒙贝兰小姐坐在这里，纷纷折返回去。虽然这位学姐是贵族子弟，但成绩绝不逊色任何同级，但她看上去实在是……太不好亲近了，总有人会下意识地怕这种人。她也只是表面不好亲近而已，抱着pad匆匆赶来看到其他人的阿黛尔这么想，她自然地坐在尤利叶对面，从书包里拿出刚买的小蛋糕。
“蒙贝兰学姐，辛苦了，我今天带了小蛋糕来。”她摆好蛋糕，接过另一杯没动的珍珠奶茶，尤利叶似乎正看到了有疑问的部分，她喊：“阿黛尔，说了很多次可以直接叫我尤利叶。先不说这个，关于这里的部分……”
“啊？欸？能不能请您再重复一遍，抱歉，拆包装盒的声音有些响。”阿黛尔不假思索地说出口，尤利叶就这样抬起头看着她。在这样长久的对视之下，她透过学姐的瞳孔，突地意识到什么。啊、啊啊……这是近来第几次请其他人重复说的话了？以至于她现在几乎第一反应就是请对方再重复一次。可是她真的很难听清，从其他人口中说出的话语就像小学时玩过的缺了关键词的故事书，得想办法填入一个“可能”存在于此的词汇进去。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下蒙贝兰学姐会问她什么，最后还是做出回答：“是关于这个的疑问吗，那个……”
“如果下午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去看医生吧，我记得今天下午你是没有课程的。”尤利叶合上笔记本，笔直地望过来。她表情严肃，不容任何人拒绝：“别担心，我会请蒙贝兰家的私人医生。现在，喝完这杯奶茶，吃掉小蛋糕，然后我们一起回一趟宅邸。”
从学校到蒙贝兰的宅邸并不远，很快管家开着车停在校门口。尤利叶将包包丢进副驾驶，牵起阿黛尔的手坐向后排。阿黛尔心情忐忑，她一方面为自己替学姐带来麻烦感到困扰，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自己出些什么问题让父母感到担心。尤利叶牵着她的手，沿着宅邸花园的小路向里小跑，周围的一切都被她们甩在脑后，花园里盛开的花朵，用灌木堆砌长廊，还有仿古石柱搭建的凉亭……终于来到宅邸大门口，管家替她拉开大门，医生就在门内等候。
诊察结果却让人感到意外，阿黛尔的听力并无任何问题，尤利叶反复确认报告并让医生再做更多检查，结果都是一样的。她送走医生，阿黛尔正坐在沙发上，双手不安地交叠放在膝上。尤利叶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拍了拍阿黛尔的肩膀。
“没关系的，等假期的时候我们去哥伦比亚看看。”
……
“我说你有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呀喵……阿黛尔、阿黛尔……”站在她对面的女孩伸手挥了挥，阿黛尔“啊”了一声，低下头道歉：“非常抱歉夜烟同学，你刚刚说的可以重复一次吗？”
“真是的，我说，你最近是不是会做很奇怪的梦啊？”夜烟和她坐在食堂的一角，正值中午休息的时候，所以人要格外多。夜烟听见有人在叫她，她举起手挥挥，视线始终盯着人群，向对方示意自己坐在哪里，待另一位粉发女孩落座后，她一本正经地抓起阿黛尔的手。
“很可能听力损失是和那个梦有关哦，你说对吧小苏茜。”她看向坐在一边比较拘谨的女孩子，粉发少女回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夜烟小姐说，有可能被卷入麻烦了，所以特地来找你。”
夜烟和苏茜两人组建了神秘学社团，对外自称魔法少女。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社团至始至终只有她们两人，也有一些人出于好奇想要加入社团，可夜烟都以她们不能签订契约为由拒绝了她们。夜烟紧紧握着阿黛尔的手，满脸期待的表情。
“说真的喵，我和小苏茜都获得了预言，需要帮助一位损失听力的少女重返真正的家，如果你愿意的话，阿黛尔，我们放学后在天台见吧！”
放学后的天台要格外冷清。有些学生中午也会在这里吃饭，不过到了放学的时候，大家参加社团的参加社团，回家的回家，所以这里基本没什么人。夜烟和苏茜坐在其中一条长椅上等待阿黛尔，她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响，天台的大门因年久失修，推开门会有很明显的声音。阿黛尔对两人挥手打招呼，身后跟着的是艾塞尔芙蕾·尤利叶·蒙贝兰。夜烟啧啧嘴喵了一声，苏茜站起身来，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漂亮的法杖，法杖顶端的球体中火花四溅。
“果然你和蒙贝兰大小姐一起来了呢，请坐吧，让小苏茜给你们展示一下好了。”夜烟向长椅更边缘坐去，替两人挪开位置。阿黛尔坐在正中央，尤利叶就坐在她的坐车，握着她的手。
“别担心，阿黛尔。”尤利叶安慰她，“如果你觉得不开心，我们就立马离开。”
好奇心驱使阿黛尔想要知道夜烟口中的真相，她想知道所谓的“家”是什么。于是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小苏茜施展法术。苏茜站在他们对面，手握法杖吟咏咒语，从法杖中迸出绚烂的光芒，将她们的眼前映亮，在这光芒之中，她窥见了一艘舰船，还有长着长角的父母、拥有耳朵的蒙贝兰学姐，夜烟和小苏茜，她还见到了各种各样的怪物，有人类，同样也有不成人形的野兽。光芒在天空消散，苏茜眨了眨眼，看向两人。
“这就是我和夜烟小姐偶尔去的世界，那里是叫‘泰拉’，对吧。”她笑着走向夜烟，“虽然我们可以来去自如，但是你们去的话，需要我们帮忙哦。”
“也有机会回不来的喵……想去看看吗？”这次轮到夜烟站起身了，她没有携带法杖，而是手握一本魔法书，“准备好了的话，就去吧。”
“没问题，怎么样，阿黛尔，要去看看吗？”尤利叶握着阿黛尔的手力度要更大几分，她看向坐在身边的女孩，注视她温柔的、如晚霞的眼眸，“我们一起去吧。”
阿黛尔不再犹豫，点了点头。夜烟站在两人面前，以手指轻轻在她们的额头上点了点，随后从口中吟唱着晦涩难懂的言语。她不像女妖那样口含天宪，吟唱的时间要格外悠久。她呼唤：“闭上眼吧，醒来就是另外的世界。”
尤利叶觉得自己好像被浸入水中，又像是被风温柔地托起，在意识模糊之间，她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同。温热的感触顺着血管在体内翻涌，好像她生来就会操控火焰，能够随意将其唤出。隐隐约约之间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的身体被人轻轻摇晃，随后映入眼帘的是长着羊角的，熟悉的少女。
“怎么了……阿……艾雅法拉。”
这个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本想叫她阿黛尔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名字。少女点了点头回应她，她答：“天火学姐，你醒了。夜烟和澄闪正在等着你，快点过来。”
澄闪又是谁？她对阿黛尔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但见到两人脸的一瞬间，她立刻明白了，这不就是小苏茜嘛！等到四个人相聚在一起之后，原本紧张的氛围缓和下来，她们之间以代号而不是以本名称呼对方。现在正在执行罗德岛派来的任务，要从天光海岸向深处去，清理海嗣以免入侵大陆。
天……呃……天火看着自己这身奇怪的装束，她的法杖虽没有澄闪那么花哨，但看上去就很有力量。阿黛尔——艾雅法拉的法杖和她的相差无几，夜烟依旧抱着她的魔法书，只不过她头戴大帽子，念咒语时喵呜喵呜的，配她的猫猫耳朵正合适。她们四个人沿着海岸开始漫步，就像在等待海洋对她们敞开心扉。
艾雅法拉抬头看着满天星辰，她平日里研究的对象是火山，所以对星星能够散发如此美丽的光芒感到新奇。天火顺着她的视线同样望去，她指了指其中一颗星星，说出它的名字来。澄闪就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起看，倒是夜烟，她的注意力全在海岸线之上。在众人看星星还未尽兴的时刻，她大喊着快来快来。
四个人凑在一个散发荧光的石碑面前，石碑表面刻着奇怪的图案，底下配有古怪的文字。“大概是古阿戈尔语吧。”夜烟如此判断，而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伸出手摸了摸刻在表面诡异的文字。那些文字在触碰上来的一瞬间，便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惹得她们几个睁不开眼。天火想要努力地辨认前方到底有什么，可是她完全看不清楚。
而后有声音传来。
“艾塞尔芙蕾，你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
“你和阿黛尔必须尽快做出选择，留在这里，或回那个梦境继续过家家。”
“但是这个世界也会灭亡，消失。在你决定留下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阿黛尔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该你了。”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火山爆发，天灾，海嗣入侵，邪魔降临……她见到了无数人间惨象，她见到了她的死，还有……她的死。她们会死去吗？那个在她面前叫她学姐的可爱孩子，会因为她的抉择死去吗？她想保护她，她要作为一个骑士来保护她的公主殿下，所以她不该让自己的选择决定她的命运。
“不要怕，天火学姐。我们会一起面对困难的……”
女孩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她听见了阿黛尔的声音，听见了现在名为艾雅法拉的女孩对她的回应。她感到有人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了，是她吗？是的吧。她深呼吸一下，做出了属于她自己的宣言。
“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回来也好留在那里也好，我都会陪着她。因我是艾塞尔芙蕾·尤利叶·蒙贝兰，我是蒙贝兰家的大小姐。我会守护住所有属于我的东西！”
“那么如你所愿，回去吧，再来这个世界的话，问问那两个女孩。”
……
“好了喵，那你们要回泰拉的话，穿过这个铁围栏向前走就可以哦。现在你们都会魔法了，所以能跨越时空的，相信我喵。”夜烟在围栏处用火焰烧了个所谓的“传送门”，笑着干咳两声呼唤苏茜，“小苏茜，她们好像晕倒了，快来帮忙！”
尤利叶醒来时正躺在自家床上，她用手机查看了一下消息，略感头痛地爬起床，准备去一趟学校。管家告诉她昨晚是两位小姐送她到家的，说是她的同学。她嗯了一声，只告知对方说昨晚参加了聚会，喝得有些多。阿黛尔大概也醒来，给他发送了几条消息。她叫来管家，告知对方今天还得去一次学校，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她再一次登上教学楼顶端的天台，阿黛尔正站在那里看着她。她今天不同于以往，穿着的不再是校服，而是可爱的粉红色连衣裙，像是从童话书中走出的公主。尤利叶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啊……她可不就是她的公主殿下吗？那么作为守护着她的骑士，她会保护她，无论在哪个世界。她们已经得到了所谓的启示，那么——
在世界尽头再相视一笑吧。
她牵起阿黛尔的手，阿黛尔提起裙摆，她们翻过围栏，站在并不安全的位置。很久没有翻修过的铁围栏存有破洞，加之之前夜烟她们烧开的“传送门”，刚好够两人肩并肩穿过。两人相互对望，向对方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而后同时向前迈开一步。
-再见，阿黛尔（尤利叶），然后你好，艾雅法拉（天火学姐）。